还真搁置在一旁的山水屏风上了,他看了薛玉霄一眼,转身自行洗漱上床,窝进被窝里一动不动。
薛玉霄:“……”
男人的情绪真是千变万化。
她虽然不知道裴饮雪在想什么,但觉还是要睡的。已是入睡的时候,薛玉霄不想惊动主院外守候的值夜下人,便独自解开发髻,洗漱熄灯,轻手轻脚地爬上床,绕过裴饮雪的位置。
她摸进另一床被子,刚把自己的被子掀开一个边儿,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被窝里伸出来,看也不看地抓住她的手腕,手指冰凉。
薛玉霄看了看这只手,看了看裴饮雪的方向。
黑漆漆地看不清楚,她伸出手指,轻轻把他的手掰开,没想到他的手跟个响尾蛇似得猛地缠紧了,然后整个人——应该说整团被子,都蠕动过来,张开一个角,把她吞没进去。
……被子妖怪把她吃掉了。
薛玉霄被卷进去,吸了一口凉沁沁的空气,满脑子问号地小声道:“你干嘛呀。”
对方沉默片刻,道:“……有正事跟你说。”
“哦。”薛玉霄把耳朵凑过去,提议,“要不咱们点灯说?”
“不行。”
“……那你说。”她服从判决。
裴饮雪整理了一下思路,低声道:“薛婵娟,林叔近来将园中的账目交给我看,其中有许多是你这几年奢靡铺张、为古董珍玩、为娈童倌人豪掷千金的花费。你知道未来迎娶侧君、正君,要花多少钱吗?母亲大人给的钱是修建园子的,很多工程都还没动,正是用钱的时候,这时候你去烟花柳巷,既对名声、身体不好,要是上了心给他们赎身,既要花钱买,又要养……”
薛玉霄一听钱的事,认真地道:“我真的没进去。你放心。”
裴饮雪顿了顿,又道:“除此之外,你养了这么多精兵,办了这么多赈灾善事,真金白银如流水,我觉得眼下还是不要轻易结亲得好,世家的关系错综复杂,你才入朝不久,动作要是太频繁,恐怕引人注目。”
他的语气虽淡,内容却让薛玉霄很上心,她小鸡啄米地点头:“我知道,你说的这些我明白。”
她隐约听到裴饮雪如释重负的呼吸声,冷冰冰地扫在她的眼睫边。
薛玉霄在被子里蠕动,她能感觉到身旁很近就是一块凉飕飕的解暑空调,但她跟裴饮雪又不是那种关系,为了防止自己为了散热抱上去,便默默戳了戳他的肩膀,道:“太闷了,放我出去。”
裴饮雪语调无波地道:“不。”
薛玉霄:“……”
她挤了挤,从被子的缝隙钻出去,才回到自己的位置,就感觉身旁的冷气掉了好几度。
裴饮雪转过身,闭着眼背对着她,明明他什么都没说,薛玉霄却能感觉到裴饮雪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未知的幽怨。她想了半天都没确定原因,没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等到薛玉霄的呼吸均匀后,裴饮雪转过身,悄悄睁眼,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。
那么浓密柔软的发丝铺陈在粟米枕上,黑暗之中,只能窥见她的轮廓。但裴饮雪知道这是一张怎样温柔妩媚的脸庞,她不必笑,眼神便足够多情。
他的手探过去,轻轻地抚摸着她铺展的长发,手指陷进发丝中,那些绵绵温柔丝便一缕一缕地、纠缠着绕住他的手指,拂起细密的痒。
狂歌五柳前(2)
李清愁与李芙蓉两人一同被军府征召入内。
军府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是太尉,但齐朝已有十年不置太尉,这个身份渐渐成了虚职,没有极大的功勋都不会授予。
但功勋,恰恰又是军府最缺少的东西。
因李芙蓉身份贵重,即便李清愁才名渐显、被中正官赞赏,官职也还是略低她一筹,她成为了军府的二等文掾,是典军将军萧妙的属官。
但这并不代表李清愁可以随意搬出春水园——最起码也得有一个理由和借口。她为了不招惹李芙蓉的嫉妒,从不在她面前显山露水,抢夺她的风头,十几日过去,李芙蓉对她的监视逐渐放松,并不总是过问她的行踪。
这日,李芙蓉告假,随母亲前往观自在台的医馆求医问药,顾不上她。李清愁正想趁此机会去薛玉霄那里,她刚走出门槛,便瞧见两个身穿公服的庶族女郎,边走路边共看手中的一本书,前方正是军府院外巨大的盘龙石柱。
李清愁下意识提醒:“小心——”
话音未落,砰的一声,两人一并撞在石柱的雕纹上,“哎哟”一声,捂着头龇牙咧嘴,等疼劲儿过去,才回头向她道谢:“多谢你好心,可还是没止住一场事故啊!”
李清愁笑道:“就算书中自有黄金屋,也不能一心二用啊?这是看什么书呢?”
她平易近人,人际关系比芙蓉娘更宽泛。
“这是兰台书坊刊印的新书。”一人道,“名为《求芳记》。”
兰台……李清愁想到薛玉霄在那里任职,便上前探问:“很好看吗?”
两人的脸色突然一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