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盈暗搓搓的收拾东西,说好了临走那天,一块儿打包带出去,到了燕王府,再慢慢收拾就是。
可眉兮急匆匆来,把她收拾出来的大件儿的东西,全都打包好了,带着出了宫,她就知道,瞒是铁定瞒不住了。
赵澈会在这时候踏入上阳宫,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。
经过那夜之后,赵盈已经很久没见过赵澈了。
她不肯见他,他也不再到上阳宫来。
从前亲亲热热的姐弟俩,仿佛一夜之间情分全无,彻底生分起来。
赵盈坐在廊下,逗弄着手上纯白的猫,直到书夏领着赵澈到了她前头台阶下,她才掀了眼皮扫过去一眼。
赵澈瘦了。
看来赵婉说的不错,他身体不算好,高烧之后被罚去跪母妃牌位,连日折腾下来,人瘦了两圈儿都不止。
十一岁的少年身体单薄的很,六月天正热,他鼻翼浸出薄薄的汗珠。
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,也格外孱弱。
赵盈看在眼里,心中不屑。
记忆中的赵澈是英姿挺拔的帝王模样,最后烙印在赵盈心中眼底的,是他居高临下,神色漠然,眼底甚至有阴狠恨意的样子,和眼前的少年,没有丁点儿能重叠在一起的影子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一开了口,连赵盈自己也吃了一惊。
她从未有过这样清冷漠然的语气,尤其是对着赵澈时。
赵澈肩头分明抖了抖:“阿姐,你还在生我的气吗?”
赵盈从前最听不得他叫阿姐。
这偌大的皇宫之中,她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,与她骨血相连,是同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。
旁人碍着昭宁帝,或怕她,或敬她,底下的弟妹们,一口一个大皇姐。
只有赵澈,会叫她阿姐。
“赵澈,你每次犯了错,闯了祸,一声阿姐,总叫的我心软,今次的事,在你心里,仍然是可以这样糊弄过去的?”
赵盈抬了抬手,那白猫跟着她的手仰头,像是不满没了她轻柔的抚弄,叫了两声。
赵澈眼中闪过惊讶:“我受了罚,也知道错了,这些天不敢到皇姐跟前,是怕你见了我,难免生气,于你养病无益。
可我今日听说,眉兮姑姑到上阳宫带了好些东西,送出了宫去……”
少年的嗓音清澈又透亮,沁在人心间,很舒服。
他顿了顿,似乎想上前,可赵盈膝头一偏,闪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于是他只好又站定住:“皇姐要出宫吗?你不要我了吗?”
他在控诉。
可他又的确是聪明的。
知道她在不满什么,便不敢再叫,立马就改了口。
赵盈最想不通的,是赵澈究竟跟谁学来的这些本事。
如果说他的表里不一是跟刘淑仪学了个十成十,那这样的心思深沉,老谋深算,就绝非是刘淑仪能够教给他的。
或许真是父子血脉间的一脉相承,他生来就会钻营人心。
赵盈的手,重落到了白猫身上:“这猫不是我养的,看着眼生吗?”
赵澈一愣,竟顺着她的话去看那只乖巧窝在她腿上的猫。
她唇角勾一勾:“我不过喂了它两三日吃食,它就很喜欢粘着我了,也不知是哪个宫养的,白天总往上阳宫跑。
我摸一摸它,它就乖巧的窝在我身边,我不跟它玩儿时,它就撒娇来蹭我。”
她往美人靠上靠了靠,又叫赵澈:“一只畜生,都知道谁对它好,你呢?”
赵澈猛然变了脸:“皇姐!”
赵盈嗤笑看他:“我要出宫住,你不是都看见了?
你现在来找我,是怕我一去不回,父皇索性把我搬出宫住的事算在你头上?
还是说,你因今次事失了父皇欢心与疼爱,你怕我再不回宫来住,来日没人能在父皇面前替你说情?”
赵澈此时才惊觉,他或许,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——
从赵盈让他在上阳宫跪了一夜,还让奴才泼了他一盆冷水开始,他就觉得,事情不太对了。
她非但没有原谅他,更没有到父皇面前替他求情。
他在母妃的牌位前昏死过去,她也无动于衷。
这么多天过去,她忙着在宫里相看驸马,都没到嘉仁宫去看过他一回。
赵澈掐着手心儿:“皇姐是不肯原谅我了。”
他低眉顺目的模样,并没能取悦赵盈,反叫她反胃恶心。
她眼底的厌恶尽可能的藏着,别开眼不看他:“你差点杀了我,我凭什么原谅你?赵澈,如果你不是母妃的儿子,我不会放过你——如今你只是病一场,在母妃的牌位前罚跪思过,我已经很便宜你了。”
赵澈陡然一惊:“你……”
小宫娥来回话说孙大总管来了的时候,赵澈后面的话,还没来得及说出口。
赵盈的耐心好似已经消耗殆尽,没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