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净月不禁疑惑的望着陛下,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的,但是看到陛下那般深沉的脸色,想了想,到底也没有继续往下问,只得收住了话题,看了看七夜,又看了看陛下,好一会儿才笑道,“皇兄,之前你跟皇嫂闹得那么凶,皇嫂现在不仅身上负伤而且还怀着你的小皇子,你总不能等她醒过来还真的跟她问罪吧?皇嫂的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?她肯定就是担心你才违抗了你的旨意。你就不要责骂她了,她都已经够难受的了!”
“还有,皇嫂可是你的皇妃,你本来就应该宠着她才对,皇嫂一个女人能为你做到如此,已经很不容易。你怎么舍得跟她说那么重的话,若不是我从月影口中套得话,还不知道你跟皇嫂到底怎么回事呢。”
北净月琢磨了一下,看着自家的陛下皇兄脸色微微转为阴沉,虽然心中也有些害怕,但是看到床榻上一脸苍白的七夜,到底也还是挺直的腰背忍不住要为七夜说几句公道话了。
“真不知道你跟她什么时候这么亲密无间了,还劳烦你过来为她说情么?”
一想到之前这女人那般倔强冲撞他的样子,他便是气得牙痒痒的,还有楚圣天那番话,无疑更是火上浇油,想他堂堂大夏帝王,何时还真的需要靠自己的女人来救了?即便她没有返回来,要冲出去也是绝对的事情,只不过是会伤亡稍微重大一些罢了。但是,即便如此,也总比看着她受伤的好。
“皇兄!你也真是的!也就这臭脾气,皇奶奶可说了,这女人可都是要哄着的。你堂堂一个大男人的,又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过不去?而且皇嫂还是你心心念着的人,人家现在肚子里还怀有你的子嗣,你自己看着办吧!你一点也没有皇爷爷的风范。看皇嫂醒来你们是不是又得吵得不可开交了。”
北净月无奈的摇了摇头,一边收拾着托盘,一边笑道。
“皇嫂的药我就放在这里了,这碗是疗伤药,这碗是安胎药,先把安胎药给喝了再喝疗伤药。刚刚熬好的,等下稍放凉再喝吧,皇嫂现在也还没醒。”
交代了这么些话,北净月便退了下去,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两人。
北净月退下之后,陛下原本想继续批阅奏折,而七夜之前那般委屈眼眶发红的样子又突然浮现在眼前,心中顿时感觉微堵,望着她的眼神里居然有些莫名的疼惜与歉意,然而,应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,现在倒是反过来了,倒好像都是他的错,受尽了委屈的人是她才是?
这个认知让年轻的陛下心中有些莫名的不畅快,甚至是有些纠结。默默的注视了她许久,却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事缓解一下。
思量了许久,这才抬起手扶了扶额,叹息了一声,终于还是掀开被子,缓缓的下了床……
入夜时分,月华如水,透过窗口的纱窗照了进来,倾落了一地的美丽的光华。
七夜从一阵凉意中苏醒过来,才缓缓睁开眼,便听到了笛声。
音色有些清冷萧瑟,随着凉风不断流入耳中,心口的沉郁好像忽然间被这道清冷的笛声给驱除了一大半。萧瑟清冽的笛声宛如山涧娟娟而过的细流,时而清冷萧瑟,时而空旷悠远,煞是好听。
七夜挪动了一下身子,转头一看,才发现自己身旁的位置早已经空了下去,迟疑片刻,终于还是忍着肩头处传来的隐隐疼痛,慢慢下了床。
吹笛的人就在帘帐外的回廊里,一身高贵玄袍,金冠束发,背影有些清瘦,远远看着亦是有些清冷而孤独,看得七夜心里微微一疼。
琴弹得好,在笛子上的造诣也不低,这男人倒还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。
七夜站在纱帘下默默的注视着那道倚栏吹笛的身影,平淡的目光里顿时也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柔和来,她干脆的转过身,也靠着门框,悠闲的曲着腿,单脚站立着,惬意的沉醉在这般清新悠远的曲子之中。
凉风不断的从遥远的天幕上吹来,如水的月光下,万籁俱静,唯有这一道笛声正在幽幽的随着清风荡涤着,周围更是显得宁谧了,而这道笛声似乎也变得更是韵味绵长。
一曲收歇,七夜也很快便从沉醉之中幡然醒来,披着满头凌乱不羁的青丝提着步子踩着凉风走了过去。
“趁我昏睡趁机拿我的东西。”
七夜在陛下身旁停下脚步,抬起眼皮,扫了他一眼,目光便下移,落在陛下手里执着的长笛上。
“醒了?”
陛下偏过身,蓦然低下头,看着立于自己跟前的七夜,声音里充满的是淡淡的柔和。
七夜却也不看他,伸手将他手里的笛子抢了过来,双手轻握着,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,这才抬头迎上他投来的眼神,波澜无惊的双眸里倒是有些飘忽。
“你感觉如何?”
陛下低声问道。
星眸眨了眨,随即才垂下眼帘,一手执着长笛,忽然转过身,执着笛子的素手轻轻的撑着阑干,语气倒是挺平静,“死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