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王曾说过,文晏走了,你是本王的儿媳,更是本王的亲女儿,现在也仍旧有效。不管你日后你和谁成婚,汾阳王府,一样是你的娘家。”
“多谢王爷抬爱,我……”裴良玉才斟酌着开了口,就被汾阳王打断。
“三丫头不必推拒,本王执掌边军多年,向来一言九鼎,说出来的话,还从来没有收回去的,”汾阳王说完,从袖中取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。
他婆娑了一下锦盒,带着十分的不舍,整个人的情绪都因此变得颓丧了些,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形,也佝偻了,“这东西,其实早该给你了,是本王一直舍不得,偷了你的东西,睹物思人。这几日来迟,也是日日难以抉择,如今你都快要再说亲了,自然不该本王再留它。如何处置,自然得看你这个主人的意思。”
裴良玉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锦盒,可当汾阳王拿出来的时候,她整个人就像是僵住了一样,心里有了模糊预感,不由自主的随着锦盒而动。
汾阳王说完,将锦盒搁在了自己手边的小几上,看了裴良玉一眼,用肯定的语气道:“其实早在那日,三丫头你就已经听到了吧。”
没头没尾的一句,让裴良玉的心立即提了起来。
“一个守门的婆子,哪儿瞒得住什么,用了东西,总会有痕迹,”汾阳王叹了口气,起身向着裴良玉长一鞠躬,“这些年,是本王私心过重害了你。”
裴良玉一怔,抬头看向汾阳王,突然抑制不住的鼻子发酸。她恨汾阳王,恨他明知道真相,却不说出来,就算迟了半年,难道就真的于事无补?
他不过是和汾阳王妃一样,舍不得长子九泉孤独,就拿别人去填自己的私心。反正事情汾阳王妃已经做成了,他只是瞒下了一件事。
可汾阳王真正站在她面前,诚心同她道歉,她又实在忍不住。
这是汾阳王府第一个放下身段同她道歉的人,是汾阳王府的支柱,是她曾经崇拜过的,浴血奋战、保家卫国的大丈夫!
“我不会原谅的,”裴良玉强忍着没哭,却也变相承认了汾阳王的话,强调道,“我不会的。”
“无妨,”汾阳王起身,又成了那个权柄在握的汾阳王,“你也放心,本王不会告诉王妃。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,直接告诉大管家,让他送信给我就是。我替你做主。”
明知道汾阳王今日过来,绝不单纯只是为了道歉和送东西,可裴良玉心底的恨,却再也不如先前浓烈,或许这本就是汾阳王想达到的效果也说不定?
汾阳王走时,裴良玉没有起身相送。她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拿起锦盒。
“姑娘?”红云见她久不出来,便悄悄进来,恰好看见裴良玉打开锦盒。
锦盒里是一封信和一支未完工的黄花梨木钗。钗身不大干净,沾了一大片的黑斑。
裴良玉伸手想拿起木钗,却在上方停住手。
“啪”的一声,裴良玉关上盒子。
“姑娘,你怎么了,”红云察觉到裴良玉情绪不太对。
“没什么,”裴良玉悄悄落下一滴泪,“这盒子,红云你帮我锁起来吧,压到箱子底去。”
回家的第十三天
“你说你,从前三年多,都不想入我梦中,怎么这锦盒到我身边,你反倒日日都来?”
“你还是那身黑色劲装,挂着我送你的粉色荷包,站在我送你出京的梨树下头。那梨花看着,像不像你走那天的雪?听说边关的雪又大又重,你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,肯定也很冷吧。”
裴良玉烧着钱纸,絮絮叨叨的说着:“你送的簪子我收到了,今日戴了来见你,好看吗?”
裴良玉将头上用绣线缠了一层的簪子取下来,婆娑两下,又从怀里取了一个淡青色的荷包:“说你傻你还不肯认,粉色的荷包,一看就不是给你的,你却非要抢,如今这个,我也一并给你吧,都收在你手里,也挺好。”
荷包与簪子一并入了火。
裴良玉又拿了那封信出来。
“信……我还是看了,你许诺了这么多,却一桩都没做到,我生气,就不留了,烧给你,让你自己瞧去。”
裴良玉看着几件东西被火舌吞噬殆尽,连木簪都化作了碳渣,才站起身:“这大抵是我最后一回来看你,以后我再也不会来啦,你也别来找我了。我怕我哭了,你又心疼。我回家了,我不想再哭了。”
“我走了,我以后,要做别人的妻子了,把你再气死一回,好不好?”
裴良玉勾了勾唇角,眼里却盛满了悲伤。
火渐渐熄灭,她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脚,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马车摇摇晃晃,离开了汾阳王府建在山下的庄子,这条路,她走了三年,却以后都不会再走了。
裴良玉坐在马车上,闭着眼,脑子里空荡荡的,什么也没想。等马车突然停下,红云都出去了,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姑娘,是太子殿下在前头呢,请您过去说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