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悦身上所谓的枢密副使,其实一直就是个荣誉职称,他去河-北打仗前前后后都三四年了,也没有一步踏进过枢密院,而军委方面的事儿,早就全由‘公司’做主了,军委顶多也就占了一监管,去年的时候还被孙春明和曹彬给暗箱操作没了。
也就是说,这官,已经没用了。
当然,赵德昭不可能会管孙家要一个没用的官职,人家这分明是想在其中插一脚,因为这个职位一旦操作的好,是可以将这部分实权从孙春明的手里分出来的。
而这部分的实权,其实也是孙春明这个宰相与皇权分庭抗礼的最大底气之一。
说白了,这又是一场皇权与相权的冲突,满朝文武也都明白这一点,因此一时间居然全都沉默寡言了起来,这一天其实早有预料,只是之前因为孙悦拥重兵在外,又有收复燕云的大义,不管是皇权还是相权都多有顾及而已,现如今孙悦既然都回来了,不管是孙春明还是赵德昭,自然也要纷纷出招了。
因此,满朝文武,谁也不敢冒冒失失的站队,就连曹彬,也干脆闭上了眼睛,做出了一副随时要睡着的姿态。
不过赵德昭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,不等孙春明说什么,便马上问曹彬道:“使相以为,谁可担此大任啊?”
曹彬见躲不过了,干脆利落地道:“臣实不知何人可担此重任,要不……还是让孙帅来?”
枢密副使,这特么是摆明了要跟自己分权的官,曹彬疯了才会向着赵德昭说话,到时候把好端端的两强朝局整成三权分立?更何况他现在跟孙春明还是盟友关系。
孙春明也马上表明态度道:“臣以为,此差必须要熟悉军务,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,又要深通文牍,了解各道甚至各府的行政情况,最关键的是,还要懂得一定的财物运作,当然了,还得深得官家的信任,眼下恕老臣直言,除犬子之外,确实是难有合适的人手。”
赵德昭不悦地道:“怎么,我堂堂大宋,除了悦哥以外就再没人可用了么?薛居正,你来主理此事如何?”
不等孙春明反驳,薛居正自己倒是坦然地站出来道:“回官家,臣虽愿为国分忧,奈何却从未担任过军务,由臣来做此事的话,恐怕下面将帅不服。就算他们服气,臣也实在不敢保证自己做得好,为大宋江山之稳固,臣恳请官家另选贤能。”
说完,他就又站回去了。
孙春明则道:“启禀官家,薛相辅国已近十载,经验丰富手段老练,实乃臣的左膀右臂一般,政事堂的工作实在离不开他,更何况……薛相近十年来功劳显著,官家不升也就罢了,为何还要降他的职?敢问官家,是薛相主政时有什么不妥之处么?”
“你……”
薛居正现在的职位是参知政事,此时的实权虽然还比不上宋朝后来的时候,却也是当之无愧的副宰相,而理论上来说,通中书门下平章事是要比枢密院高上半级的,没道理人家一个有功无过的副宰相,去干一个副使相吧。
当然,这话孙春明也有点耍无赖,如今他比之当年的赵普有过之而无不及,薛居正几乎就没有压班的时候,差不多就是他的一个助手,而那个枢密副使,看赵德昭的意思可是有机会独当一面的,但问题是人家薛居正自己都说了不干了,赵德昭还能硬逼着人家干么?
而这职位若是薛居正不干,别人还真没啥资格。
“可难道孙悦昨天刚扔下官印,今天朕就得再把他请回来不成?封王又不耽误,御前杀我两个御史都不用付出代价的么?”
赵德昭突然变得很严厉,而且还说了朕。
孙春明也有点火了,便也不装了,索性道:“官家若是觉得此差无人可用的话,干脆撤了便是,犬子离家近四年了,也没见将士们造反。”
本以为赵德昭会大发雷霆,然而赵德昭却不恼,反而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,然后便语出惊人地道:“嗯……孙相言之有理,其实这军委司啊,主要管的也是军委的那点事儿,不就是查账么,何必非得跟枢密副使联系在一起呢,我倒是觉得,稍微能看得懂账的就行,这样吧,这个职位就不设了,朕派内侍省的人,定期查个账,也就是了。”
哄的一下,整个大殿全都炸了,孙春明和曹彬,以及再往下的薛居正吕端等人,脸上全都黑的跟炭似得。
合着赵德昭饶了这么大一圈根本就不是为了托薛居正三足鼎立,而是为了宦官干政!
虽然没规定具体权责,但宦官这东西,给点阳光就能特么的灿烂,这口子一开,以后可就必然没完没了了,而这下损害的,可就是全体文官,甚至满朝文武的集体利益了。
孙春明当即就大喝一声道:“官家!!太祖有祖制,宦官不得超过七品,更不得干政!”
“孙相此言差矣,我爹当年是用过王继恩晒捡奏章的,当年,凡是诽谤您和悦哥儿的折子,可是全都送不到御前的,难道您不记得了?”
“我……”
“况且查个账么,七品小官也足够了,孙相以为如何?”
至此,